关注巴黎疯人院的人都是
新一代留学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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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流连商店
或环游花园
搜索银河散落星的碎片
沿路四溅
巴黎,又阴了一整天。
周末还剩6个小时零32分的时候,阳光突然斜斜地插进城市的各个角落,路边的咖啡店突然热闹了起来,室外的桌椅坐满了人,闲散地聊着天,享受着周末的最后一刻。
我找到一个角落的空桌子,一边道歉一边侧身坐了进去。嗯,离和朋友约好的时间还有1H。我决定在这看看书打发时间。
●。
刚落座我便注意到隔壁的这一位:小礼帽的帽檐上方讲究的围了一圈丝巾,露出一丛分不清白色还是淡黄的巻曲发尾,酒红色灯芯绒的裤子,做旧的外套,胸口袋子边缘的刺绣字母却平整如新。他叼着一只烟斗,盯着电脑,一个做作而又迷人的画面。
我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书本上,天色大概就在这期间暗了下来,夕阳撒在杯子上的橘色越来越浓郁。
“不好意思,如果您暂时不离开的话能帮我看一会儿东西吗?我去个洗手间就回来.”
他礼貌地朝我的方向倾过身
“好的,没问题。”
我赶紧答道。
●。
到现在我还是无法习惯法国人那些尊称和客气话,每次都张皇回以不辨由来的赧然。
他回来了,对我道了谢。
我收回视线准备继续看书,他问,
“你在看什么书?中文的吗?”
我给他看封面
“对,中文的。关于浪漫主义。”
“哦,你对十九世纪的艺术很感兴趣?”
大概是怕对方是专业的,我赶紧给自己找台阶:
“但对浪漫主义我才刚开始了解。”
“你住在巴黎?”
所幸他回到了日常话题。
“是啊,我在这儿念书。”
之后便是几句关于在巴黎留学的闲聊。
“你来自中国是吧?”
“唔。”
“要小心哦!”
他突然一脸神秘,
“我了解的亚洲人大多喜欢’群居生活’,来巴黎你正好学习一下独处。这很重要。”
说完他收回眼神,扫一眼我手中的书,狡黠一笑:
“不过你大概已经掌握了一些。”
我多少被这突如其来的个人建议吓了一跳,不知道该怎么回:
“哦,可能吧。”
他敏锐觉察出了我的尴尬,忙说:
“不好意思,我好像说了些奇怪的话。”
“不会。”
●。
他说的独处,对我来说有时候是刻意的,更多的时候是被动接受。想起刚到巴黎的一年,口语跟不以致于偶尔下课之后累得只想回家,独自闭嘴待着。但总会参加一些活动,逼自己去社交。
所以那些“更多时候”的被动,我反而鸵鸟似的甘之如饴了。我数不清看过了多少个十点还未天黑的晚霞,从窗外渗进小小的Studio里。先是落在被子上,打出胶片颗粒般的阴影;而后戛然而止于灶台,不由分说地丈量着小小的屋子,和一个个一人食的晚餐。
独自看了数不清的展览,不用配合他人的速度,也不用在意自己艺术知识的浅薄。看了一些以前在国内找不到资源的老电影,一头扎进小电影院,适应两个小时的黑暗;在期间接受了信息,又可以不作为沟通的特定对象——客体的自由与安全。重要的是,从电影院钻出地面,回到现实世界,仿佛有种“到浮华市面,兜一个圈。巡视半天”的疏离感。
我把话题丢给他
“所以你呢?独自在这干什么?工作?”
我看一眼他的电脑
“啊,也不是。我在回邮件,因为我家没有网络。”
“你家没有网络?”
“对啊,有网络我应该会忍不住被打扰,我每天还得写东西。”
“哦?写作。小说?”
“也有,小说和人物传记吧。”
“发表了还是…”
“唔,都出版了。”
当下我心里有种遇见知名作家却当人家无聊老头的惭愧。我多问了几句,他只好拿起桌上一张纸巾,给我写下他的名字,和其中一本书名。
话题很快转回我在巴黎的生活,他问我平常有什么爱好。谈及我喜欢艺术展、拍照和咖啡店门口端坐一排抽烟聊天的欧洲人。他笑了,一脸了然于胸的得意。
忘记谈到什么,他再次拿出神秘的语气,扫视周围,仿佛生怕别桌偷听了去,说:
“你找到那个人或者那件东西了吗?”
“找到什么?”
我以为我误会了他的意思。
“我今天看到你,我就相信你来到这里一定是为了遇见某个人,或者找到某个东西。”
我讪讪地问:
“一场邂逅?”
“对,一场邂逅。我不是说是跟我…”
“嗯?啊,哈哈哈。”
我多少有些尴尬,旋即一个形象浮现在脑海里,让我忍不住笑。
☺
“Si vous avez la chance d’avoir vécu à Paris comme un jeune homme, alors où que vous alliez dans le reste de votre vie, il reste avec vous, car Paris est un festi mobile.”
当海明威说出”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“的时候,他应该不会想到这句话在之后快一百年里,当作对巴黎最熨帖的赞美、被重复了无数遍。
而这位老先生所说的“一场邂逅”,我相信对于每个有机会在巴黎生活过的人来说都有体验:
美术馆里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;
老电影里不会老去的皮囊和几十年如一的街道;
每个街区都自有其故事,
住在这里的人大概出现在哪本旧书的扉页,
或出现在哪段艺术史的片段。
我在这儿遇到过一个每个暑假去乡下劳作换食宿的话剧演员,一个总爱拍食物残骸的软件工程师,一个在韩料店打工、半年换一个国家的摄影师,一个跑去魁北克当森林看守员的小哥…
故事都和这老先生的话一般没头没尾,仿佛逛逛宫花园,拾起一朵奇异的花,还没来得及与其作伴,学习如何将其浇灌驯养,便又投身入下一个分叉路口了。
●。
我们聊了很久,聊了他拍过的一系列黑白照片,他的导演父亲和导演哥哥。不知不觉过了和朋友约好的时间,我不得不打断他。他说他偶尔在这回复邮件,我下次路过说不定还能遇到。
“可能吧.”
我说。
起身发现太阳的橘色早已式微、缩进西边天空的一隅,蓝色像漏水的钢笔,厚实地浸染了这个傍晚。路边商店泛着暖黄色的光,像一个个张着口的魔法匣子,人们与其擦身而过,带起他们自己也看不见的星河碎片。
大概这位老先生是想告诉我:
要去相遇,
和这个城市能给你的、
所有宇宙碎片般的奇异恩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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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先生叫 Bruno M.,父亲是法国导演 Michel Audiard。喜欢法国电影的朋友可以找他给父亲写的传记读,叫《Audiard par Audiard – être le fils de Michel Audiard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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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(巴黎疯人院):巴黎秋天,想要一次最美季节的邂逅……